23 看朱成碧思纷纷2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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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看朱成碧思纷纷2

  花妩坊。京城里最大的柳坊。

  之所以有这样的说高雅却又附庸风雅、说柔媚却又撩人心弦的名字,其中的缘由,却是所有京城人都知道的。

  每每秋日,满地落花被风卷起,转几个圈儿,绕几个弯儿,便随风悄然离去,好似从未曾存在过一般。

  然而待到再一年春暖花开之时,便会有新生的花儿,带着他们娇美的容颜与婀娜的姿态出现。所有的繁华与热闹还会卷土重来,所有的诗情画意也都会重新登场。

  如此年复一年,不停地演绎着一出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故事。

  人也如此,青春凋零,便不免憔悴和沧桑,也只能留下那些“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惆怅。

  然而有些人却始终不肯放弃美好的希望,只愿意把持着无畏而固执的心情,困守着渺远而坚定的念想,执着地走过寒冬。

  昭珠是花妩坊的老板。严格来说,是幕后的。他从来不肯与外人来往,有什么主意想法也只是通过手下人传达出去。因此在这样人多口乱,鱼龙混杂的地方,外界便不免对他浮想联翩。

  他是个才华出众的。他的文章诗词都想象别致,飘逸灵透。就偶尔外传出去、被花间柳巷竞相传颂的那些词句来看,他的哀愁婉转,他的敏感伤怀,处处渗透了出来。

  然而据说他好像总是在等一个什么人。那人很少去花妩坊,来了之后也不一定要他陪;又据说他总是喜欢穿着一袭黄色的花衣,用郁金作薰香,只因为那人喜欢。

  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不相信的。毕竟像他那样出色的人,又有样貌,又有名气,更是有那么好的生意,自然该是会早早嫁个不错的人的。即便是不喜欢那些为人夫侍的拘束,守了自己偌大的家业,也该过得很悠闲,不会再被什么人、什么事情束缚拘禁了。

  然而花妩坊里的顶层,却的确有以个很大的单间。那里总是有很多人看守,不会允许客人靠近。即便是进门的楼梯和打扫的下人,也都是与别的房间和楼层区分开的。

  那里每晚灯都是亮着的,远远看去便可以想象里面的一片富丽堂皇。

  有人便猜测,昭珠是总会在那里等那位恩客的。

  人们于是对他更加充满了期待和遐想。便有许多好奇却又不知深浅的纨绔子弟或达官贵胄们,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想办法叫他抛头露面。最终却都是以失败告终。

  人们便多少相信他背后是有些什么势力和背景的。尤其是发生了宜芳公主驸马和晋阳王府公然为了谁先点了一个头牌而当众大动干戈,闹出了人命的事情,不仅当即便有官兵前来调解斡旋,花妩坊只在事后几日内便又修葺一新,重新开门纳客,便更是叫人深信不疑。

  然而面对各种挑衅和质疑,昭珠从不出面,也不会去解释什么。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干。

  他的这种心态自然勾起了人们更大的兴趣。有很多去花妩坊寻欢作乐的人,起初也不过是慕了他的名,想自己或许会有缘一睹芳容的。然而日子久了,他虽然从未露过面,反倒更加促进了花妩坊的繁荣。

  因为生意好,便自然提升了层次;因为提升了层次,小倌儿的素质也蒸蒸日上起来。这几年来,竟有好些个出色的,不仅容貌美丽、气质高贵,并且知书识礼、精通音律,非文雅恩客不接了。

  就在这年复一年的骄傲和期待之中,昭珠,这个玲珑曼妙得好似谜一般的人儿,无奈地蹉跎了他的岁月。

  “主子。”一身浅黄色绢衣的风韵男子,在面前身着四合云纹的月白地单袍女子的目光示意下,轻轻将手里的茶放落在她身旁桌边,便侍立在一旁,不再多话。

  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周身虽是单色衣系,却打满了连理、缠枝等繁杂花样,显是富贵却又不改初衷的深意,便笑了笑,唤他也一旁坐了。

  他屈身道了声“奴才不敢”,却也在她接连的示意中勉强坐了。

  她一进门便仔细打量过他。很久没见了,他看起来还依旧很年轻。也许是岁月偏爱,留给他的痕迹是那么的轻微,轻微得超乎她的想象。

  那款款旋身行礼之中的动作,轻盈柔雅,随着动作一阵阵浅浅荡漾而出的纯澈洁净、不染纤尘的郁金香气,倔强而又幽雅。

  她承认她常常会忽略了他。

  她看着案几上放着的那个曾经是她很久以前给他的贡品的透明琉璃酒杯。绿中带了些许蓝色的半透明。她知道,若是那里面被倒入了特制的葡萄酒,便会改变颜色,如同深紫色的水晶一般,神奇精妙。

  那曾经是两个,是一对儿,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后来她有一次生气,在这儿摔打东西,便将其中一个杯子拂倒在地。

  她不记得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只记得他脸上的难过,蔓延了好久好久。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男人总是卑微的,卑微到连她们手上把玩的器物也比不上。至少一个精致的琉璃杯可以让人终生珍藏,而无论如何精致的男人,在她们的一生中,往往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而即使是琉璃杯,在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放弃。

  况且她需要顾及的人总是很多很多,需要奔忙的事情也总是很多很多。偶尔能有时间过来,也多半是来找他帮忙,或者是宣泄,而不一定是来看他的。

  “前些日子派人过来告诉你帮我办的事情,做了没有?”她问道,一往如常的平淡语气。

  “人已经挑好了。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看看?”他不敢亵渎,小心回答道。

  “不用看了。我不着急。况且你办的事情,应该是用不着我操心。”她看他一眼道,“过几日我再派人过来接人。”

  “是。”

  “晋阳王府那边,有没有再过来找麻烦?”她想了想,又问道。

  “京兆尹许大人传话过来,说已经同那边说清楚了。便再没有来过。”他低头答道。

  她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旁边立了,却伸手去取他桌上新作的诗词去看。

  他见她不再坐着,便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她随意拾了一首,看了良久,笑道,“‘新恨隔阑窗,青衫泪几行。’做什么这么悲伤?”

  他有些后悔自己随意地将这些东西扔在桌上。也不敢答话。

  然而她却没有再往后面翻,只顺手取了他桌上的一只紫玉銮箫,单手递给他,笑道,“好久没听到了。你便给我吹一曲吧。”

  他忙点了点头,双手接了过来,却笑道,“主子您先坐吧。”

  刚起了曲调来,起初他还有些紧张。然而不久便发觉她并没有认真在听,只是好像在那边想些什么。

  他有点儿失望,却也尽心地将这支曲子吹完。

  一曲吹罢,她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不敢多问,只得静静立着。

  良久,她才发觉屋子里的尴尬。便忙笑了笑,道,“我有些走神儿了。”

  他抬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见她也笑着,便大了胆子,无话生话地问道,“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人了?”言毕又晃了晃手里的銮箫。

  她愣了愣,终于明白了过来,便又浅浅笑道,“我那儿可没人会这个。”

  这句话过后,又是一阵寂静。

  他见她总是失神,便终于忍不住,也是强行抑了满腹酸意,陪笑道,“主子难得过来一次。奴才这儿给您准备了几个新□□好的孩子,身子都是干净的。奴才这就叫他们过来。”

  不想她却一改以往的随意,出口便是那几句叫他向往已久的话,在他心里仿佛字字珠玑般,淡淡道,“不用他们。你来陪我就好了。”

  见他有些发愣,她便又侧目笑道,“怎么。做老板做得久了,连怎么伺候人都忘记了?”

  他哑然失笑。却不好告诉她,他刚才那一阵失神是因为太意外了。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他曾经和那些孩子一样,是一个娈童。只不过是经过高级□□、送到宫廷里给皇女陪寝玩弄的娈童。

  她是他的主子,也是他将青春和贞操托付的唯一的人。

  他曾经预感过自己的命运。太平盛世,达官显贵们的玩法早已不似从前,死在榻上的男孩子的数目也从来没有减少过。他不仅见识过他的伙伴们的命运,也见识过人性的冷酷和残忍。所以自打被送进宫里的那个夜晚,他便没抱太多期望可以活着出来。

  然而他遇到的是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的早上,他会自一个昨天只是跪在地上的自己偷偷抬头见过一面的女子的温暖怀抱中醒来,安稳而踏实。

  这是一张奢华无比的榻,是一种极其亲昵的方式,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他轻轻将一只胳膊脱离开她,去抚触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与晚间激烈而清晰的记忆中一模一样,那里除去失去了那道代表了处子之身的痕迹,再没有任何伤痕和印记。

  那一刻,他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卑微的心渴望过的人,有温柔的唇和善良的心。他甚至纵容自己奢侈地想,这若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该有多好。

  他将抽离的胳膊放了回去,更紧地缩进她怀里。

  他后来才知道,她也并不是那么善良得一塌胡涂的人。

  她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当断则断、做事周到。

  她为了不伤父母的心,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屈死;也在身边人激烈的争宠夺爱之中,活活地打死过曾经喜欢的人。

  即便是后来她在自己这里留宿时,送过去伺候的男孩子们,也有被侮辱、被折磨的时候。

  然而她不说,他也知道她的讲究。只要是被破过身子的男孩子,即便是她自己命令着、又眼看着弄的,她也是永远都再也不肯碰的了。

  他可以理解。她那里身份高贵、漂亮干净的人有的是。而他们这样的人,她和别人一样,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况且他这里就是给她这样的人恣意的地方。她不这样做,反而会叫他不习惯了呢。

  然而令他高兴的是,她从来不把他当成那样的人。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侮辱过他的事情。

  在宫里的时候是那样。后来她给了他银子,叫他出来做些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也是那样。

  而且,她一眼就看得出他有几分伶俐劲儿和一肚风花雪月的肌肠,兴致所到之处,她竟然肯给他请师傅教习读书、写字、作诗。

  他在脱离自己先前身份的欲望强烈萌动的同时,自然不肯辜负她的期望。

  他用心地接受她的安排,专注地完成她的预想,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虽然她并不在意、也很少过问他到底学得怎样。然而到后来,他站在她面前,紧张地等待着她读完他那些不再是那么拙劣的成果,看着她几分诧异、却又几分赞赏地点了点头的时候,他心里的满足蔓延得无边无际。

  他常常高兴地想,有的时候,他怕是可以和她那些夫侍们是一样的待遇的呢。

  起初他倒不是喜欢做这样的生意。只不过是因为他常常看她不住地忙,觉得她长期的压抑,有可能会需要,他便要想尽办法这样做。

  她起初从他嘴里听他小心胆怯地说要开这样的店面,也是笑了好久。

  然而她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替他打通关节,又暗地里嘱咐了地方官员对他多加保护。

  她起初还常常好奇地来看。只是待到后来,也不知是因为她太忙了,还是她不在意了,她就很少来了。

  他的店面越做越大。他心里的空落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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