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桐花宫。
寿儿用完早膳，在柴房跟小兔子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就被华容拎了出来一路带到了凉亭。
凉亭内，远远可见有一男子背身而立，黑发如墨，身姿挺拔如松。
听见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一双深邃凤眸清冷孤傲，看见正朝着自己走来的小少女，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寿儿看清楚了凉亭内的人是祁墨，脚下一顿，大眼睛飞快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下一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呼，还好子筝不在。
祁墨一直注视着寿儿，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眉心微蹙，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又释然，以为她是在找祁浣儿。
于是开口道：“浣儿今天没有来。”
寿儿刚好走到凉亭外，听见这话，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哦。”
祁墨一掀衣摆，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然后用眼神示意寿儿。
“坐吧。”
祁墨带来的随从全都垂首安静站在凉亭外不远处，华容将寿儿领到凉亭处之后，便站在石阶下止步不前了。
寿儿犹豫着回头看她，“华姨……”
华容朝她微微一笑，右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去吧，华姨就在这儿等你，放心。】
寿儿咬了咬唇，点点头，小声道：“……好吧。”
寿儿提着裙摆一步步迈上台阶，走进凉亭，在祁墨正对面挑了张离他最远的石凳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低着小脑袋，安静对坐了一小会儿，悄悄掀起睫毛从下往上偷偷瞄他，湖泊似的眼眸里带着几许困惑。
小少女的眼睛十分干净澄澈，里面的困惑一览无余，似乎在无声的问：你怎么来啦？
祁墨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寿儿抬眸悄悄看他，正好对上祁墨的视线，她瑟缩一下，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沉默片刻后，寿儿终于开了口，嗓音细若蚊蝇：“……跟小白和小花玩。”
小白和小花是她给小兔子取的名字，祁墨记得。
然后，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了某些温柔的画面，刚才因为寿儿明显躲避的动作而紧紧抿起来的唇角又松开了，眸光也变得软了几分。
“用过午膳了么？”祁墨问道。
寿儿摇摇头。
“喏。”祁墨将手边一个玉石盒子往寿儿面前推了推，状似不经意地道：“正好，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入宫的时候碰巧看见就随便买了一点。”
寿儿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个玉石盒子，盒子四四方方，玉质莹润，周身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十分漂亮，她已经偷偷看了好几眼。
寿儿只觉得这小盒子好生漂亮，却不知这是由紫金暖玉制成的食盒，专门用来储存冰山雪莲这一类珍贵至极的药材，这样一小个盒子的价值，足足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这时，见祁墨将漂亮的小盒子推到眼前，她明显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祁墨。
祁墨见她一脸茫然，也跟着微微蹙了下眉，疑惑道：“怎么了？”
寿儿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祁墨，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玉石盒子，鼓了鼓小脸，神情十分困惑不解。
犹豫片刻后，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暖玉食盒，一脸无辜地看着祁墨，软声道：“……我没吃过这个。”
祁墨看着寿儿纯稚的眼神，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抿紧了，神情依旧一派淡然，不过眼眸深处还是泄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干脆亲自将食盒打开，有些好笑又无奈地说：“我不是让你吃这个盒子，我说的是这个……”
食盒乍一掀开，扑面而来一股香甜软糯的红枣香味。原来，这价值万金的紫金暖玉食盒里竟然装着一整盒的红枣糕！
红枣糕像是刚出炉的一样，一个个热腾腾的，散发着浓郁香甜的可口香气。
寿儿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得不说，祁墨虽然在跟女孩子相处方面没什么经验，总是将人惹哭，但在送礼物这方面，还是很懂得投其所好的。
寿儿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一是小兔子，二就是甜食了。
……当然，这些都要排在纪子筝的后面。
祁墨看着寿儿直勾勾地盯着红枣糕看，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好想吃好想吃”，可是却并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用渴望的眼神定定看着。
祁墨不禁有些疑惑，“不喜欢？”
寿儿摇了摇头，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看着香喷喷的红枣糕。
这明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祁墨看见寿儿偷偷看了两眼站在凉亭外的华容，他思忖片刻，放柔了语气道：“没关系，这些红枣糕我已经让人验过了，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吃的。”
其实祁墨想太多了，小姑娘之所以想吃却又不敢吃，完全是怕纪子筝知道了以后生气。
某人上次因为一个小兔子泥偶就醋意大发，破天荒地跟寿儿摆了脸色。
寿儿其实挺喜欢那个小兔子泥偶的，可是子筝不喜欢，还说它丑。
寿儿虽然懵懂，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纪子筝之所以不喜欢那个泥偶是因为那是祁墨送的。
寿儿心想，若是子筝知道她吃了祁墨买的红枣糕，一定还会生气的。
……唔，她虽然很想很想吃红枣糕，可是如果子筝会生气的话。
……那……还是算了吧。
寿儿强迫自己从红枣糕的身上移开视线，抬眸看向祁墨，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唇瓣微微抿起，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固执：“……我不饿。”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红枣糕，然后飞快移开视线，咽了一下口水，自言自语般又说了一遍：“我不饿。”
完全是在自我催眠嘛。
祁墨觉得好笑，漂亮的凤眸微微弯了起来，她不吃，他也不勉强，在他素来的观念里，能够有这样的防备之心是好事。
“那就等你饿了再吃吧。”
他淡淡说着，重新将食盒盖了起来，掩住了那股诱人之极的香味。
坐在对面的小少女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祁墨看在眼里，唇边笑意更深。
他掩去了唇边的笑，看向寿儿，淡淡道：“其实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跟浣儿很快准备动身回晋国了。”
寿儿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她看着祁墨，忽闪了两下眼睛，点点头：“嗯。”
祁墨定定注视着面前的小少女，她的脸颊粉嫩宛若桃花，一双湖泊似的杏眸粼粼有光，浑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纯净气息。
祁墨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默然半晌，启唇缓缓说道：“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喑哑，他深深看着寿儿，一双凤眸极暗，但是眼眸深处仿佛又有一簇极其刺目的亮光。
寿儿微微一怔，望着他没有说话。
祁墨看着寿儿，语气带了些诱哄的意味：“你跟我一起去了晋国之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一个人待在桐花宫里，找不到人说话，只能跟小兔子玩。”
“晋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城汴京繁华热闹，你白天可以跟浣儿约着一起去逛街，你喜欢什么都可以买。晚上可以去逛夜市，看花灯、猜灯谜。”
“对了，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么？太子府中有一个园子专门养着从番邦进贡来的珍异动物，我想想，里面有白虎、梅花鹿、孔雀……”
寿儿一脸惊奇地看着祁墨，听见他说到孔雀的时候，漂亮的杏眸瞬间亮了起来。
祁墨自然注意到了，他问：“你喜欢孔雀？”
寿儿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在小人书上看见过！孔雀好漂亮，还会开屏呢！”
她张开双手，比划给他看，小脸上的神情兴奋而雀跃。
祁墨弯了唇角，嗓音隐隐含笑：“那你去了之后，我让它开屏给你看好不好？”
寿儿明显的动摇了，她现在的模样跟刚才看见红枣糕的时候一模一样，小脸上写满了“好想看好想看”，可是却不知因为什么而纠结。
挣扎半晌，寿儿眼睛里的亮光渐渐黯了下来，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还是不了。”
她会拒绝，祁墨并不意外。
她自幼被养在深宫之中，就像一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即便内心渴望着笼子外面的世界，但是有一天，真的打开了笼子，它也不敢飞出去。
因为对于外面陌生的世界，它不仅渴望着，更是深深的害怕着。
更何况，她性子胆怯认生，之前又被他吓唬过好几次，本来就有些害怕他。现在要让她放下防备，心甘情愿地跟他走，的确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祁墨思忖了片刻，看向寿儿，神情有一丝赧然。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低头去，作势摆弄着桌上的紫玉食盒，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耳根渐渐泛起微红。
寿儿并不懂祁墨这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眼神一派懵懂地看着他。
祁墨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眸看着寿儿，道：“你想一直待在桐花宫里？还是想跟我去晋国？”
寿儿愣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了。
她慢慢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祁墨耐心地等着，好半晌，寿儿终于开口说话。
她低着小脑袋，闷闷地小声说：“……不想在这里。”
祁墨眼睛微微一亮，“那就跟我去晋国吧，如何？”
寿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圈圈。
“可是……”她犹豫着，欲言又止。
祁墨定定地看着寿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是什么？”
“……可是……”寿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低声道，“……这里有子筝呢。”
话音刚落，祁墨一双幽深的凤眸顿时浮起一层薄冰，冰寒冷戾，入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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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儿看清楚了凉亭内的人是祁墨，脚下一顿，大眼睛飞快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下一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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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一直注视着寿儿，看见了她的小动作，眉心微蹙，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又释然，以为她是在找祁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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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一掀衣摆，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然后用眼神示意寿儿。
“坐吧。”
祁墨带来的随从全都垂首安静站在凉亭外不远处，华容将寿儿领到凉亭处之后，便站在石阶下止步不前了。
寿儿犹豫着回头看她，“华姨……”
华容朝她微微一笑，右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去吧，华姨就在这儿等你，放心。】
寿儿咬了咬唇，点点头，小声道：“……好吧。”
寿儿提着裙摆一步步迈上台阶，走进凉亭，在祁墨正对面挑了张离他最远的石凳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低着小脑袋，安静对坐了一小会儿，悄悄掀起睫毛从下往上偷偷瞄他，湖泊似的眼眸里带着几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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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了某些温柔的画面，刚才因为寿儿明显躲避的动作而紧紧抿起来的唇角又松开了，眸光也变得软了几分。
“用过午膳了么？”祁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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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见祁墨将漂亮的小盒子推到眼前，她明显愣住了，一脸茫然地看着祁墨。
祁墨见她一脸茫然，也跟着微微蹙了下眉，疑惑道：“怎么了？”
寿儿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看了一会儿祁墨，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玉石盒子，鼓了鼓小脸，神情十分困惑不解。
犹豫片刻后，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暖玉食盒，一脸无辜地看着祁墨，软声道：“……我没吃过这个。”
祁墨看着寿儿纯稚的眼神，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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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上次因为一个小兔子泥偶就醋意大发，破天荒地跟寿儿摆了脸色。
寿儿其实挺喜欢那个小兔子泥偶的，可是子筝不喜欢，还说它丑。
寿儿虽然懵懂，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纪子筝之所以不喜欢那个泥偶是因为那是祁墨送的。
寿儿心想，若是子筝知道她吃了祁墨买的红枣糕，一定还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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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掩去了唇边的笑，看向寿儿，淡淡道：“其实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我跟浣儿很快准备动身回晋国了。”
寿儿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她看着祁墨，忽闪了两下眼睛，点点头：“嗯。”
祁墨定定注视着面前的小少女，她的脸颊粉嫩宛若桃花，一双湖泊似的杏眸粼粼有光，浑身散发着与世无争的纯净气息。
祁墨的眸光渐渐变得深邃，默然半晌，启唇缓缓说道：“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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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儿微微一怔，望着他没有说话。
祁墨看着寿儿，语气带了些诱哄的意味：“你跟我一起去了晋国之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一个人待在桐花宫里，找不到人说话，只能跟小兔子玩。”
“晋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城汴京繁华热闹，你白天可以跟浣儿约着一起去逛街，你喜欢什么都可以买。晚上可以去逛夜市，看花灯、猜灯谜。”
“对了，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么？太子府中有一个园子专门养着从番邦进贡来的珍异动物，我想想，里面有白虎、梅花鹿、孔雀……”
寿儿一脸惊奇地看着祁墨，听见他说到孔雀的时候，漂亮的杏眸瞬间亮了起来。
祁墨自然注意到了，他问：“你喜欢孔雀？”
寿儿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在小人书上看见过！孔雀好漂亮，还会开屏呢！”
她张开双手，比划给他看，小脸上的神情兴奋而雀跃。
祁墨弯了唇角，嗓音隐隐含笑：“那你去了之后，我让它开屏给你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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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半晌，寿儿眼睛里的亮光渐渐黯了下来，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还是不了。”
她会拒绝，祁墨并不意外。
她自幼被养在深宫之中，就像一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即便内心渴望着笼子外面的世界，但是有一天，真的打开了笼子，它也不敢飞出去。
因为对于外面陌生的世界，它不仅渴望着，更是深深的害怕着。
更何况，她性子胆怯认生，之前又被他吓唬过好几次，本来就有些害怕他。现在要让她放下防备，心甘情愿地跟他走，的确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祁墨思忖了片刻，看向寿儿，神情有一丝赧然。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低头去，作势摆弄着桌上的紫玉食盒，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耳根渐渐泛起微红。
寿儿并不懂祁墨这句话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眼神一派懵懂地看着他。
祁墨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眸看着寿儿，道：“你想一直待在桐花宫里？还是想跟我去晋国？”
寿儿愣了一下，像是被问住了。
她慢慢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祁墨耐心地等着，好半晌，寿儿终于开口说话。
她低着小脑袋，闷闷地小声说：“……不想在这里。”
祁墨眼睛微微一亮，“那就跟我去晋国吧，如何？”
寿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圈圈。
“可是……”她犹豫着，欲言又止。
祁墨定定地看着寿儿，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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