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今春不减前春恨2_帝宫岁记(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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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今春不减前春恨2

  文源阁。

  “原来他在她走后自言心事,说自己不过是故意‘把脸儿假狠,口儿里装作硬’,其实心中早已明镜儿似的。这就是所谓的‘两下缘,三生迷,相看又恐相抛弃’。”面前,毕恭毕敬到仅沾了胡桃木围凳一角儿坐着的青年男子,嗓音清啭修婉地唏嘘着。

  颜莘斜倚在湘妃短榻一角。洛谨双手捧了一杯参茶暖手,盘膝靠在她腿旁,乖巧地半偎在她怀里,认真听着面前坐着的戏子拆解自己刚听过的那几出曲子。

  “这一出,结局并不怎么出彩,相反还有些俗套。”洛谨出声评论道,“但过程里那些个不论生死都不会舍弃的苦苦追求,却是叫人难忘的呢。”

  “您说的是。”戏师忙点头附和笑道,“两个人的身份、教养、追求、情趣都有着云泥之别,又怎能不经历些挫折,便就能双宿双飞了呢。”

  “所以叫‘那来时荏苒,去也迁延。’”洛谨用戏文里的句子接话,对自己的记性不无炫耀道,“‘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陛下您看,这戏文可是出自才子手笔呢。”言罢抬头,笑看颜莘。

  “这的确是好戏文儿。”在外人面前,颜莘不便当众表达爱意,只笑道,“且不说里面用到的诗词曲赋都是绝佳,即便是格调意境,也是很正。这样有情有致、有时有训的戏,给你看看,却也是不无裨益的。不过,”她不动声色地调侃道,“你到底是入戏了。若不是把这戏文儿拆穿了给你听,你是不是还得偷偷替里面的人物再抹上几回眼泪儿。”

  洛谨笑笑,扮了个鬼脸,道,“人家不过是看得入迷了嘛。”

  话毕起身,又学那戏子,做了几个动作,捏了嗓音道,“小嵯峨,压的这旖檀盒,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片石峰前,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

  见他一脸认真,倒颇有几分样子,颜莘和对面儿坐着的戏师都掌不住笑了。

  她一伸手,又将他揽回怀里,一面笑道,“你这会跳舞的,操练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儿。不过你也不看看人家师傅在这儿,就打算当面儿班门弄斧了?”

  “万岁明鉴。”那戏师忙站起身来,躬身奉承着陪笑道,“这身段、嗓子,可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见她二人高兴,他便又索性继续恭维道,“恕奴才说句不敬的话,这位主子若是能学着戏,用不了多久,便定然是京师里数一数二的角儿呢。”

  洛谨叫他这话说得不免眉开眼笑,不住地撺掇颜莘要重赏这戏子。颜莘见他难得这般的高兴,便也就允了他,叫人去取赏赐去。

  那戏师欢天喜地地磕头谢了恩。

  正说笑间,外间一名宫侍进门,禀报说韩嫣求见。

  颜莘挥手示意那戏师退下,道了声“叫他进来”。

  一旁洛谨撅了嘴,央求着不要回去,她便也只得依了他,催着他不情愿地起身,站到下面去。

  韩嫣有些时日没出门了。如今再次应付人际世事,面上看来却依旧不愠不火。

  虽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舛难,却半点儿没损风尚气度。此刻于礼仪上,一丝不差地施了个万福,恭敬道,“皇上金安。”

  叫他这等自如一衬,颜莘自觉自己都难免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真有了几分好像是自己的不是似的愧疚。

  但唤了他起身后,却见他神态自若地在等。再一看,一旁的洛谨却没有半分的意思表示。

  她便只得瞟了洛谨一眼,道,“洛谨。怎么这么没规矩。”

  洛谨顽皮地与她四目相对,偷偷吐了吐舌头,这才快速地福了福身,笑吟吟道,“华仪万福。”

  韩嫣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浅笑。

  洛谨不动声色,心下却觉得他这一眼有些意味不明。他心里异样了一下,转念又想起在皇帝面前,他到底也不至于敢对自己如何了,便也就没再在意。

  “你身子怎么样了。”颜莘开口问道。

  她原本想说“朕这边忙,也不能总是去看你。”然而洛谨此刻正侍立在一旁,刚才又确实是不忙。若是说出这话,明显便是言不由衷,于是就咽了回去。

  韩嫣懂事一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陛下关心。”

  就因为他那一身争强好胜、睚眦必究的性子,颜莘原本是不怎么待见他的。然而今日却突然被他这善解人意弄得万分过意不去。她心里软了软,声音更显温和,道,“那最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臣侍想跟您讨个恩准。”韩嫣想定了,恭谨道,“想求您准臣侍回娘家府里,省亲一日。”

  颜莘暗地里深长地透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怕他提出些自己明明知道、却实在是不能替他解决的难题。

  纵然不喜欢韩嫣,颜莘也明白,在这深宫里为人侍君的,若是不能有诞育子嗣的机缘,日子也就没了什么盼头。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韩嫣岁数不大,但仅就学问一道,便能诗词,会书画。更是擅长八音之律,为人敏捷诙谐,才华横溢。

  所以对于这样的悲剧,不管什么样的安慰开解,也都不过是些废话。

  而他这连身伤带心伤,苦不堪言地歇了这两个多月,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数不尽的悲酸和苦辛。

  更何况自己这为人妻主的,虽说名义上该是他在这段苦日子里最重要的寄托,却也不过只是闲暇时偶尔过去看看。连必要的关心,都没有给足过。

  所以且不说如今他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开口要为难过谁。单就是他能挺过来,站在这里,也叫人不免又是敬佩,又是替他可惜。

  她默然点头。心道如今准他回家,固然算是开了先河。然而对于刚刚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伤痛的韩嫣而言,也是该得的。

  忆及于此,她便“嗯”了一声,道,“去吧。”

  韩嫣原想着她不大可能会应允这种出格的事情,也犹豫过是不是要先和皇后说。如今听她爽快地准了,意外之余,便款款躬身谢恩。

  “你心情不好,出宫去走走也是好事。”碍于洛谨在,颜莘不好多话,只嘱咐道,“快去快回。少生是非。”

  听他答应了,便又道,“也别忘了和皇后再回一声。”

  韩嫣谢恩退出。

  一旁的洛谨目送了他身影出去,便回头看颜莘,慢悠悠地说道,“怪可怜的。满身怨气,却无处可诉。”

  颜莘听他话里沉重,语气却极为轻松,便将手里茶盏递出,道,“瞎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洛谨伸双手接了,转身置于一旁。也不待她允诺,便自行重又爬上她靠着的榻上,倚坐在她身前,头头是道地说道,“用不着知道些什么,也清楚他是遭了别人害了。”

  见颜莘挑眉好奇,他眸子黯黯一闪,道,“那么多人祖宗似的伺候着,还险些丢了命去。我就不信,天底下真能有这么背运的事情。”

  颜莘拦他腰揽过,笑道,“埋怨我不上心哪。”

  “你上心也没用。”洛谨恢复了一向以来的酸楚腔调,半歪着身子,道,“只要胆量足够,叫他一辈子没个子嗣,都是小事。留了他一条命,就已经算是够大方的了。”他话里淡淡,语气却是幽幽的。

  “况且,连我都知道,有出事时伺候着的太医暴毙了。”见她“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再说,洛谨又道,“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儿的人,就凭韩嫣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法儿反抗。”

  “你倒还挺会推算的。”颜莘微微一点头,道。

  “这可不是推出来的。这是直觉。”洛谨辩道,“我可是自小就知道,这宫里的男人们为了出人头地,夺嫡争宠,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见她不语,他便打算再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见解,认真解释道,“他生的若是公主还好说,可谁又难保一定不是有希望夺嗣的皇女。所以为少一个竞争对手起见,便要先下手为强,彻底除了这隐患再说。”

  见颜莘不动声色,他忙补充道,“话说回来,眼前这些还算是不错的。我在苏合的时候,我母王的那些男人啊,为了点儿好处争风吃醋。诬陷的,巫蛊的,下毒的,吹枕边风儿的,明枪暗箭的什么都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正确,他又有些惋惜地追忆道,“曾经有个我特别喜欢的、长得漂亮又温和的哥哥,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得罪了人,便被人添油加醋地说成是与别人有私情。后来被我母王活活给勒死了呢。”

  “至于我那些姊妹兄弟们,胎死腹中的,年少早夭的,多得是了。可笑母王常常想起来,却找不到之前宠过的男人哪儿去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却有模有样地感慨道,“但也没办法,这都是为了自保嘛。纵然你不害别人,又怎么能保证别人不害你。”

  “他们若是都不在了,你怎么活得这么滋润啊。”颜莘听起来有些刺心,便放慢语气,岔开话题看他道。

  “母王疼我爹啊。”洛谨难掩一脸得意,道,“爹爹生我的时候,便就一直是在我乡下的大伯家住着的。后来我长大了,她们害怕我出事。便就依旧留我在大伯家养着,每年也只是接我回去见上几面。直到八岁的时候,我才回我娘身边儿呢。”

  他想了想,自己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时候我因为一直叫大伯母叫娘,怎么也不肯喊母王。一见她就吓得直哭。后来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改了称呼。”

  颜莘听他说得有趣,一笑道,“果然你自小就这么混账。”

  “所以我呀,除非是想不开了,否则才不会去动要个什么孩子的脑筋。”洛谨话锋一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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