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_小皇帝和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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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漫天的雪随着寒风狂乱飘舞,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的眸色晦涩不清,峻冷的神情和紧抿的唇,让人窥不出他的情绪。

  色者,□□。重色者,令人厌恶。

  士族重相貌,无论男女皆是如此。他是萧家庶子,因着生母出身低微活得比下人还不如。上等的长相对于世家子孙而言是锦上添花,对于低贱之人来说却是雪上加霜。那些轻视淫邪的目光无处不在,伴随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色这个字,让他恶心。活了二十四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亦是猎色之人,心底深处似滋长出无数恶魔的爪子,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少女一起拉入深渊。

  他是泥沼里的兽,注定永远活在黑暗与污泥之中。他从未想能洗去这一身的秽浊,成为纯粹干净的人。既然她闯了进来,他绝不会放她离开。哪怕是她再不甘再不愿,他也要将她困在深渊之中。

  弱水见他许久不语,暗自心惊。莫非自己一语成谶,说中了兄长的心事。对于这位兄长,他是敬畏与信服的。他们之间差了五岁,兄长于他而言亦父亦兄,二人感情极好。他并不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更不希望他们所有的努力,最后都栽在一个外人的手上。

  “兄长,你当真喜欢男人?”

  萧应望过来,眼神冰冷。

  “我说过,我不喜欢。”

  弱水不信,兄长向来手段狠绝,行事利落而果断。为何在那个慕容家小崽子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以前他从不在意那个小崽子,因为他知道那就是一个傀儡,一个注定早死的人。他也确定兄长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们都不曾将那个小皇帝放在眼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兄长居然会对那个小崽子上了心。

  “兄长,那你为什么……”

  “她就是她,无关男女。”

  弱水震惊无比,兄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他,慕容家的那个小崽子是最特别的?他不敢往深处想,艳丽无比的脸瞬间阴沉。

  “兄长,他姓慕容!”

  “那又如何?”萧应的声音极冷,眼眸中没有一点温度。

  弱水很少见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纵然他在世人口中残忍无情六亲不认,但他对自己一直很宽容。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是慕容氏的子孙。

  萧应敛目,他的脑海中浮现中那一日。

  露水微凉的清晨,她光着脚朝自己跑来。她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她的脸上尽是欢喜。那一刻初阳笼罩在她四周,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夺目,像极一束划破黑暗的光。

  仿佛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听到光芒涌进黑暗的声音,他好像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强行侵入他冰冷沉封的心。

  “或许因为她像我。”他说。

  弱水微愣,猛然想起很多过去的事。

  他眼神一黯,道:“是弱水逾越了,兄长若是喜欢留着便是。不过兄长,为免夜长梦多,有些事不能再等。“

  比如说他们的大业,比如说皇位。

  萧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寒风卷起无数雪花,像极在他身后灰飞烟灭的飞蛾。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纵有无数追随者,他依然还是孑然一人。

  他一路前行,直到萧氏供奉灵牌的先祖堂。

  以前这里日夜烛火不灭,香火终日不散。而今这里漆黑冰冷,到处都是衰败腐烂与积灰的气息。

  推门而入,隐约可见原本整齐摆放的灵牌随意堆放在角落里。点燃香案上的烛火,竟是一支大红的喜烛。喜烛的烛台,亦是喜庆的样式。

  他转动着暗室的开关,灵堂的后墙缓缓开启,出现黝黑的通道口。他手持烛火下了地道,腐朽的味道越来越深。

  地道的下面,是一处暗牢。暗牢有两间,每一间分别关押着一个人。一人如烂泥般缩在角落,一人则用铁链高高吊起。那烂泥般的人听到动静,身体动了动。乱发之下的脸宛如厉鬼,最恐怖的是两个漆黑的眼洞,竟是一个被剜去双眼之人。

  “萧应,萧应!”这人的声音苍老嘶哑,似破了的风箱。

  萧应停在牢门外,语气分外的森寒,“真是命长。”

  那人似乎想爬过来,无奈手脚都被挑了筋脉。“你…杀了我,杀了我!”

  这时另一间牢房里被吊起来的人也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眸中,已然变得浑浊与灰败。

  “逆子!逆子!”

  “你也没死。”萧应冷冷看过去,“不愧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大司马与大将军。”

  地上那人喘着气,“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死,太便宜你们了。”

  吊着的那人瞪着浑浊的眼,“你…你会有报应的!”

  “弑父杀全家,我确实应该得到报应,可惜你们看不到。”萧应森寒的眸光如同最利的冷箭,淬着最无情的毒。如果天道真有轮回,罪恶都会有报应,那么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吊着的那人,正是已故的萧恪。“我是你老子…你竟然也这么对我,你不得好死!”

  地上那人,毫无疑问是曾经的大将军,伍仁。

  这二人是当年穆朝最为得意的武将,分别执掌着王朝各一半的兵权。世人皆以为他们早已亡故,不想他们还活着,活在萧氏灵堂的地下,不是鬼却胜似鬼。

  曾几何时,他们是何等的风光得意,称兄道弟往来频繁。也正是因为如此,伍仁很早就知道萧家有一位相貌极为出众的庶子。没有人知道伍仁有一个癖好,他喜欢细皮嫩肉的少年。而萧家这位庶子,是他平生所见最好的尤物。

  萧应不会忘记那双眼,满是惊艳与淫邪。他更不忘记亲口听到父亲与对方的交谈,言语之间以他为筹码,试图换取最大的好处。

  “你若配为人父,便不会有如今的下场。你或许还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眸中却是带了几分讥讽。

  萧恪浑浊的眼中满是怨毒,“这是哪里?”

  “萧家的先祖堂。”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孙!”萧恪大口喘着气,越是挣扎越是全身疼。

  伍仁也是大吃一惊,漆黑的眼洞在乱发之下显得尤为恐怖。他知道萧家的先祖堂,里面供奉着历代萧氏嫡系的灵位。萧恪此人极敬先祖,每日必沐浴焚香祭拜一番。除去萧氏嫡系子孙,旁人一律不许出入。

  他瘫成烂泥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若是他知道当年那个貌美无依的小庶子会是一个这么狠的角色,他压根不会垂涎对方的美色,势必会一剑结果对方的小命。

  悔之,恨之,皆已晚。

  他们伍家,也是家破人亡。

  “萧应,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都是你父亲以你为诱,与我无关…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灭我伍家满门!”

  三年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这三年来,除了萧应隔几天会给他们送些水饭之外,他们谁也没有见过。而且以往对方也极少会和他们说话,几乎是送了东西就走。

  “算我求求你,求你看在我并没有对你怎么样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并没有怎么样?”萧应的声音极冷,冷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质问。“好一个并没有怎么样!”

  他打开牢门,如鬼魅一样到了伍仁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强忍着心里的厌恶。突然他手起剑落,地牢里响彻伍仁凄厉的惨叫。

  萧恪努力转到这边,借着烛火看清伍仁的惨状。伍仁像烂泥一样瘫在乱糟糟的稻草之中,两腿间被血浸透。

  他拼命咳嗽起来,他记得这个庶子以前一直很沉默,任是被人欺负打骂也绝不还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不在意的庶子突然大放异彩,由不得他不注意。到底是他的儿子,有本事的自然要加以利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痛快同意伍仁的要求。

  没想到,这就是一条毒蛇。

  萧应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下,这剑脏了。

  “你不是想死吗?何不自己动手?念在你是将死之人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幼子伍煜在宫中为奴三年,眼下已经逃出宫外,被你的那些旧部护送出京。”

  宫中为奴四个字,震得伍仁目眦尽裂。如果他的眼睛还在,恐怕此时已经快要瞪出血来。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那个最像他最聪明的儿子,竟然会在宫里当奴才。宫里的奴才都是太监,他的煜儿…他的煜儿如何受得住?

  “萧应!你…你好狠!”

  “比不得伍大人心狠,这些年伍大人残害了多少人,你可还记得?”

  伍仁不记得,他哪里记得住这些,不过是些低贱之人,死了也就是费些银钱的事。那些银钱足够买他们的命,他们死了也值。

  像伍仁和萧恪这样的人,生来就高人一等。权势和地位让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无半分悔改之心,更不会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暗牢的光一点点抽离,不多时再次陷入黑暗中。

  萧应出了地牢,轻睨一眼角落里堆放的灵牌,唇角划过一抹冷意。最边的的一块灵牌正面朝上,上面写着萧恪的谥号。

  他走过去,一脚将那灵牌踩碎。父不慈,焉有子孝。所谓报应不爽,皆有因果。他过往种种的因,终将会有一个结果。

  先祖堂再次归于暗夜,渐渐消失在他的身后。他的前方亦是无边风雪,天地间唯余他孤单的身影。他穿行在偌大的萧府,假山树影重重叠叠影影绰绰似无数的魑魅魍魉,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突然他停下脚步,望向大祁宫的方向。

  当年他百般挣扎于污泥之中,那时的他或许和那个少女一样,明知算计他的人在想什么,却不得不曲意奉承,步步为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终于寻到机会,像他对萧恪伍仁一样报复他。

  他眸中风雨如晦,忽幽忽暗。

  她会如何报复他?

  是想剜了他的眼珠子,还是想挖了他的心?若真如此,他是不是应该先断了她的手脚,将她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静立在风雪中,明明芝兰玉树清绝无双,却似将从地府里爬出来的玉面修罗。被修罗盯上的人,怎么可能逃得掉。

  可怜一夜好梦的燕青,还在做着全身而退远走高飞的美梦。她想出宫,想离开明安城。如果有可能,她想远离萧应的视线。

  荣华富贵纵有千般好,她还是觉得自由更好。比如说她想睡到自然醒,而不是在大雪天里还要苦命地早起上朝。

  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顶头华丽的帝冕出门时,她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哆嗦。工具人实苦,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她苦着一张脸缓步出了乾坤殿,过了北斗廊,直入太宸殿。万般无奈地坐在龙椅上,听着那些臣子们违心地高呼着万岁。望着头顶的盘龙,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朝臣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禀奏与她无关,她听着听着不由打起盹来。

  或许是闭着眼睛时,其它的感官会不知不觉变得灵敏许多,她好像感觉右下首的萧应一直在看她。那种目光极不舒服,仿佛她是猎物一般被人紧紧盯上。她似乎能察觉到那目光逡巡着她全身,如同在思考从哪里下嘴比咬合适。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越发不敢睁开眼睛。回想昨夜半醉间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是讨好之言。她的酒品那么好,醉了也不过是大睡一觉,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言行。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也不遑多让,比海底针还要深,而且一样善变。姓萧的不会改变主意,反悔了?

  她不安地动了动,换了一个坐姿。

  突然她感觉殿中安静下来,是那种诡异至极的静。还未来得及思索,便感觉有人上了朱台,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气息。

  是萧旻天!

  他竟然上了朱台!

  难道他是想硬生生将自己拽下龙椅?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件外衣盖在她身上,衣服上是好闻的冷香,一如呼吸间的清冷气息。

  他竟然给她盖衣服!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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