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遥望他,有个女儿?_帝师死后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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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遥望他,有个女儿?

  第33章

  在那之后,谢玟原准备好了着手解决那位曲公子事,以时刻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结果却无事生,直到暗卫十一在某日静夜,出现在屏风外告诉帝师,他已将诸事摆平。

  他身上玉牌足以比得上官印、册封、以及千言万语。谢玟表谢意,邀他进来喝一杯茶,黑衣青年拘谨坐在对面,他脸上带着青面獠牙面具,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颔。

  十一在他面前喝了杯茶。谢玟挑亮灯芯,在灯下画工笔人物,道:“这里不比帝都,我也不是萧家人,既无权角逐危险,亦无偷天换日骗局和谎言,你在牡丹馆不用时时藏起来。”

  十一捧着茶盏,在暖光下望向帝师。他年纪跟当今陛下相仿,在暗卫中算是小,也比谢大人小了五六岁,没能做到情绪滴水不漏,只是仓促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告辞。终日隐遁黑暗暗卫不适应出现在人前,离开背影几乎有逃离意味。

  在那日之后,童童时常在小楼转角、或是屋檐上方看到他,天家暗卫轻功比武功还好,这是原着设定,尽管在原着当中,所有萧家暗卫最后都死于亡战争里,他们于紫微宫自刎,在熊熊烈火里化灰烬。

  他只出现在谢玟和童童两人面前,似乎越来越品味到出现在别人面前滋味,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一个月后,小楼里烧着炭火,童童坐在竹子编织席上、懒洋洋看着炉火,百无聊赖道:“这是宫里带出来最后一剂『药』了,就算能按方子继续抓,也不会比太医院东西更好……你吃着什么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谢玟靠在窗边,窗子上糊着朦朦胧胧、时亮时暗雾纱。他坐在小案前看牡丹馆账——青娘信不外头账房先生,请一位一位,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得交给谢玟再看一遍。

  谢玟是职业棋手,十四岁进少队,倒是尝试了一下高考,只能是重在参与,语一百四,英语十二,没考上。是后来比赛打出成绩之后特招进高校,来好今年打完围甲就去上大学,结果出了车祸,一睁眼就在这儿了……看账水平其实也是穿书后才学了一点,根就不怎么会。

  但青大娘子信任他,他就帮着看一下,只是这可比棋谱看起来难懂多了,谢玟对棋谱目不忘,对数字还算敏感,对英大脑死机,这个时候都没能神听童童在问什么,随口应道:“还好。”

  “喝完了让小十一给你抓『药』吧。”童童道,“对了,他是不是今天把墙裂补一补?”

  谢玟抽回思绪,道:“好像是今天。”

  他话音刚落,旁边另一扇窗子就被推开了,暗卫十一身上落满了细细碎碎雪,他打开了一半,身手敏捷钻进来,然后关窗拍掉雪花、一气呵成,再转头问候谢玟:“帝师大人。”

  谢玟道:“辛苦了,外面是下雪了吗?”

  “是。”十一道,“很大雪。”

  随后,暗卫沉默寡言捞起带来工具,不吭声蹲到裂缝处,擦了擦手开始修补。屋里弥漫着炭火气息,十一也是新学补房子,想给谢大人修得细致一些,所以活儿不重,却还忙了半天,一脑门热汗,他转头瞬间,忽然感觉一股笔墨书香、与苦涩微甘中『药』味道结合气息缠绕来,帝师柔淡如烟衣襟近在眼前。

  十一脑子有点哑火儿,他动作一僵,看着谢玟递给他一杯茶水,慢吞吞接了去。谢大人目光一直在看墙上修补裂隙,并没注意到他紧张。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谢玟道,“快到腊月了,大娘子忙得团团转。如果还冷,我请青娘找工匠来,你不忙了。”

  十一闷闷喝了口水,声音还是很干哑:“那、那就先这样吧,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先叫我。”

  “难道我不是男人,自什么事都做不了吗?”谢玟温和玩笑道,“你帮得也太多了,我还以萧玄谦给我派了个苦来。”

  “大人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十一道,“但是您干活儿确实……”

  他直言不讳,点到止,谢玟面『露』尴尬,知道自在这方面没有点任技能点,掩唇轻咳了一声,也并未争强好胜解释,而是承认道:“嗯,多亏有你。”

  其实没有他,那个叫小简年轻人也会帮忙,或者青大娘子也舍不得谢先生动手。十一心里这么想着,却不影响他谢玟毫不吝啬温柔夸奖感到高兴,只是带着面具,这些神情全都无从表示。

  黑衣青年咕咚咕咚喝了两杯茶,陷入无事可做境,习惯『性』想隐遁进没有人看到方,正待他起身离开时,忽然见到谢玟倒茶时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瘦手腕,上面烙着陈旧而狰狞伤痕,像是一块无瑕玉,被凿穿出令人心碎裂纹。

  谢玟回到牡丹馆后,已经不再做任伪装,也不避讳将伤痕『露』于人前。

  十一盯着他手,心中似是被刺了一下。他资历还不够获知当年夺嫡内容,但下意识觉得帝师只会在陛下身上吃这亏,一时脱口而出问:“是陛下弄伤您吗?”

  他这么冷不丁一问,谢玟都有点没反应来,他刚抬起头,还没回答,眼前暗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在半空中吱呀晃动窗子,木窗吹进来一捧柳絮般雪花。

  童童踮脚把窗拉上,避免北风冲灭了炭,才扭头面『色』古怪道:“我帝师大人,我宿主,我亲爹,你能不能不时刻散那……广博人关怀,更不毫无差别时刻冒出尊重关心爱护粉红爱心……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很多人是抵抗不住这感受吗?”

  她继续道:“你气质来就很特别,牡丹馆人对你好也不是全看脸,还有一原因就是因这个。这样下去会变成万人『迷』,在别小里就会被酱酱酿酿、被好多人翻来覆去弄哭……多么可怕。”

  谢玟沉默半晌,略带不解思考了片刻,他真没有感觉到自态度有什么特别:“需改么。”

  童童仰着头吐了口气,挥了挥手:“你是会改早就改了,问题是你自都意识不到,你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我估计小十一目前只是单纯对你有点好感……放心放心。”

  ————

  根放心不起来。

  洛都漫天飘雪,雪白覆盖了街头巷陌。不久前刚刚离开牡丹馆青玉楼暗卫,此刻正在一处极昏暗阴影里,他被传书召回,半跪在灯烛照不到方,身躯几乎与黑暗融一体。

  烛光之下,南巡至洛都天子尊驾落脚在隐蔽而简陋此处。萧玄谦装出行,此刻身侧只有郭谨一人。十一目光只能见到帝王衣角银蓝『色』纹路,他听到天子沉郁声音。

  “帝师就住在那里吗?”

  这简陋隔间最大好处,就是只一打开窗,就正对着青玉楼第三层,也就是谢玟居所。红瓦覆雪,如同鲜嫩胭脂上落了一吻,雪花随着风向飘拂着吹来,如烟如雾。

  冷空气流入室内,其实是寒冷彻骨。但萧玄谦毫无反应,他似乎在这样冰冷空气中更能够呼吸一些,他望着那截楼宇——看上去有些旧了,既不敞亮、也不奢华,实在配不上他怀玉。

  只是那座偌大紫微宫,还不如眼前小楼让怀玉觉得自在。萧玄谦经洛都时,心里想着只看一眼、远远看一眼他住在哪里,就已经心满意足、可以暂缓心口炽痛,可真看到了,渴望再近一点,如果能看到对方背影……他被折磨煎熬到几乎断裂、每日都在头痛与梦魇间徘徊精神,似乎也能再一次爬起来忍受下去。

  人总是贪欲不足。

  十一半跪俯首,答道:“谢大人一切都好,病情也见好转。”

  这其实是个他期望回答,萧玄谦闭上眼,沉默而悠长缓了口气,觉得那颗攥着自心脏手终于松懈下来一些。

  “你觉得……”萧玄谦问,“他愿意看到朕吗?”

  十一盯着眼前烛火晃动影子,他不善于管理表情,面具下神『色』有一丝挣扎和如实回答抗拒,他抬起头道:“……恐怕,陛下不想听到臣建议。”

  卷着雪花风迎面吹来,将桌上点着小烛忽一下灌灭,于是只剩下簌簌冷意与桌案上焦干灯台。

  暗卫没有回答,但却已经将答案告诉了萧玄谦。皇帝神『色』愈沉凝压抑,一旁郭谨看得心惊胆战——陛下在外虽然阴晴不定,但还能绷得住做一个看上去贤圣君,但只有亲身侍奉内官们,才知晓他喜怒无常已经到了一无法理解极端步,这一个月来,陛下至少有三次失控,他自毁倾向鲜得令人恐惧。

  陛下临行前出入张府、跟老太医见面时那一天,是他最平静一日,但那之后他似乎被锁在一处困境里,已经被指了道路,却无法做到……十年前那个孤僻寡言九皇子,似乎已彻底消亡在他挖断手指暴雨天里,无论他再怎么寻觅,除了老师以外记忆都只剩下不完整碎片与彻骨哀痛。

  十一逐渐被萧玄谦身上蔓延来压迫感『逼』得紧咬牙关,他甚至怀疑下一刻陛下就会抽出郭大监身侧那把刀,反手把他脑袋砍下来——只因他了陛下不爱听话,但了许久,这股压一下子消失,君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声音低沉:“你回去,把他保护好。”

  “是。”

  得到允准暗卫无声无息消失在角落,如此一流轻功,让同样是习武之人郭谨都眯起了眼,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离开。内廷宦官、紫微近卫,密牢,以及天家暗卫,这四个机构互不统属,而有互相监督牵制职责,但暗卫人数太少,他们其实都没跟这组织见几面。

  郭谨适时低头,道:“陛下,诸事未毕,南疆那边……”

  其实并没有那么急,他是了给陛下找一个离开借口。而萧玄谦敲击桌案手忽然停顿,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呼啸冷风刮痛面目,可再执着凝望去,那栋楼宇仍旧那么遥远。

  “陛下……”

  “我可以去吗?”他自言自语问,“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郭谨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他呼吸声都停滞了几息,随后才好似放弃般叹了口气,道:“洛都有最好酒杜康,牡丹馆有最好陈年女儿红。”

  陈年女儿红。

  他似乎找到一个拙劣借口,但仿佛找到一根求生稻草。

  萧玄谦转了身,他抬起手覆盖住了不能迎风吹眼睛,如此冷冽气息环绕四周,他却仿佛眼珠滚烫起来,泛着异常热。皇帝收敛了一下周身沉浓可怖阴郁感,他想尽量像个正常无害人。

  郭谨陪同陛下靠近牡丹馆,南巡大官员和陪驾其实都不在这里,他们属于微服出行,他在外只管陛下称作公子。

  牡丹馆白日里门庭冷清,但因这里常来常往人非富即贵,虽然冷清,却不至于寂寥。萧玄谦跨进门槛时,接应小厮和丫鬟已经去准备热茶和酒,靴子踩在厚而绵密雪里,泛起吱嘎吱嘎响声,廊下有两个十一二岁小丫头在追逐打闹。

  萧玄谦来并不会之驻足,直到他听到熟悉称呼,才突兀停住。

  “昨日先生课你没去上吧!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跟童童打赌输了,给她打络子来着?谢先生下回考你你答不上来,给我们整个楼丢脸,妈妈不揭了你皮。”

  另一个小丫头气恼道:“我们光学点风月诗词,卖弄卖弄也就罢了,先生非考得那么难,净教我些男人学问,左右我是奴籍,也不能出去考个女官、当什么公主伴读,学这些有什么用?怎么不见他教自闺女,难道谢童没到读书习字年纪?”

  两人闹得头儿,旁边雕花窗忽然一敞开,推掉了窗棂上一抹雪,一个影影绰绰妩媚女子隔着窗道:“吵得我头疼,大晌午不滚回去歇着,还嫌事不够多么?谢先生女儿爱怎么教怎么教,有事你们去青玉楼问去。”

  罢,那道窗就合上了,小丫头们吐了下舌头,嘈杂归于寂静。

  萧玄谦伫立原,他冠青丝间落满了飘雪,连眼睫上都挂着微末几片雪晶,那张俊冷峻脸上无甚表情,低低重复了一遍:“……女、儿?”

  其中拌嘴小丫头根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直到一刻钟后,一个面白无须服老仆拦住了她,小丫头被郭谨带到了正厅二楼雅座前,干净整洁包厢雅座里,馆内琴女隔着一道屏风奏乐,女孩儿也只能停在纱帘外,隐隐见到一个男人轮廓。

  她年纪还小,忽然被传唤,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心中紧张不堪,然而那人身边既无舞姬歌女,无倌人陪伴,只是语气平静——几乎听不出来有什么语调问了一句。

  “牡丹馆里谢先生,就是住在红瓦小楼那个人……他,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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