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_我的病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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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大梁南迁之后,皇帝就住进了玉安的行宫里,那座行宫还是前朝修建的,后来大梁有几位皇帝爱南巡又重新修葺过,可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细细数来,行宫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住过了。

  穆裴轩走在行宫的石阶上,脑海中浮现自踏入玉安以来所见的种种。行宫如今就是另一个皇城,戍卫行宫的是禁军和锦衣卫,穆裴轩跟着秦穹入宫也经了几道监搜,足见行宫戒备之森严。

  穆裴轩若有所思,他又想起那位小皇帝来,小皇帝叫萧珣,年幼的丰启帝而今不过十岁,却已经是登上帝位的第三年了。穆裴轩虽不喜欢大梁皇室,兴许是萧珣年幼,穆裴轩对萧珣,却没有什么喜恶。穆氏一族世代都是纯臣,忠臣,戍卫南境两百余载,从未有片刻懈怠。穆裴轩生得迟,自他知事起,梁都就已经对边军多有猜疑,设立的卫所更是有意分割二十万边军,更对侯府多加掣肘,但有战事,梁都还要遣使臣行监军之责。

  穆裴轩不喜欢,更不甘心。

  穆家世代忠心,凭什么梁都因着一个谋反的云家就如此猜忌他们?最后更累得他父亲身死。即便他知道天心莫测,却依旧不甘心,或许就是因着这,他爹和大哥都对他颇为担忧。

  穆裴轩对梁都有恨,对皇室有怨。可怨也好,恨也罢,穆裴轩都做不来将这怨恨施加于一个稚子身上。

  穆裴轩想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位小太子了,几乎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可当穆裴轩跪在殿下,那位小皇帝自龙椅下来,亲自将他扶起时,对上对方那张脸,穆裴轩还是愣了一下。无他,面前的孩子面容苍白,瘦弱得不似金尊玉贵的九五之尊,单薄的身躯裹在明黄的龙袍里,好似要被压折了似的。

  “轩哥哥,快起来,”萧珣抓着他的手臂,二人四目相对,小孩儿露出一个笑来。穆裴轩垂下眼睛,道:“谢圣上。”

  “招喜,赐座,”萧珣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陪侍在一旁的是个白面宦官,三十来岁,得了旨意应下声,便去搬了一张椅子给穆裴轩。萧珣说:“轩哥哥,坐吧,”他说,“坐着陪朕说说话。”

  穆裴轩道:“是。”

  萧珣和穆裴轩原是没什么交情的,当年穆裴轩入京为质,顶着一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做派,除却身手了得,性子鲁莽冲动,在梁都里没少生是非。可他分寸掌得好,斗鸡打架都是寻常事,便也是夜里套人麻袋也不把人打死,皇帝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本就是为了探个底,拿捏安南侯府。

  那时萧珣还是太子,年纪小,住在东宫,和穆裴轩只在宫宴里打过几回照面。

  有一回皇帝摆驾皇家围场,点了穆裴轩随行,萧珣也在其列,不知怎的,狮兽园驯养的猛虎突然发狂跑了出来,险些扑住萧珣。穆裴轩当时在场,危急时刻救下了萧珣。太子在围场险些丧于虎口,皇帝震怒,着三司并锦衣卫彻查还让穆裴轩督管此案,穆裴轩自是不能出头的,他冷眼看着梁都里的那团乌糟事,越发心灰意冷。

  后来顶包的是狮兽园饲养老虎的小吏,只不过小吏畏罪自杀,此案审查无果,反而牵连出了许多人。即便是皇帝,也只能不了了之。

  此案虽无结果,穆裴轩却因救太子之功,封了郡王,小太子对穆裴轩也亲近了几分,私下里叫他一声轩哥哥。

  萧珣一口一个轩哥哥,穆裴轩道:“皇上,您如今已是九五之尊,臣当不得您如此称呼。”

  萧珣愣了愣,低声说:“轩哥哥,连你也要和朕生疏了吗?”

  “自父皇驾崩之后,母后薨了,太傅被贬谪了,”萧珣说,“皇叔也死了,轩哥哥,你是不是对珣儿很失望?”

  “珣儿不是个好帝王,如今还丢了大梁的半壁江山,珣儿是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裴轩微怔,看着面前的孩子,半晌,叹了口气,轻声说:“皇上不过冲龄,便斩了奸相,又怎么会是罪人?”

  “昔日勾践穷途末路时尚能卧薪尝胆,皇上而今不过权宜之计,将来定有中兴大梁的一日。”

  萧珣说:“真的吗?”

  “轩哥哥,你会帮我吗?”

  穆裴轩抬起眼睛,萧珣也看着他,眼巴巴的,有些惶恐,想抓住一线希望似的,穆裴轩慢慢道:“臣是大梁臣子,自然会辅佐皇上。”

  君臣四目相对,萧珣轻声道:“朕就知道,轩哥哥一定不会背叛朕的。”

  穆裴轩并未在行宫久留,他走后,一直候在偏殿的秦穹便走了进去。

  “皇上,”秦穹躬身行了一礼。

  萧珣说:“老师,你说靖南郡王,此番入玉安,到底为的什么?”

  “皇叔曾说,大梁戍边大吏中,若有一位绝不会生二心的,必是边南,穆府赤胆忠心,绝不会背叛大梁。”

  秦穹道:“皇上,郡王在这时入玉安,或许是有所求,这求,或在陛下,或在信王。可无论他所求为何,都不能让边南和玉安结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珣轻声道:“朕明白。”

  “当初皇叔就是对秦凤远太过信任,才会有今日西北之患。”先帝曾有意削弱永平侯的兵权,是端王力保永平侯府,谁曾想,今日夺下梁都的会是秦凤远。

  事关皇家亲王,秦穹并未多言,他宽慰道:“南迁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还小,如今秦凤远虽占了梁都,可他已将自己置于腹背受敌之境,只要我们在玉安站稳脚跟,必有收复失地的一日。”

  萧珣没有言语点了点头,年少的帝王面容苍白,眼里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阴郁,说:“让锦衣卫暗中盯着穆裴轩。”

  “这穆裴轩不好好地待在边南,跑玉安来,究竟想做什么?”

  思索穆裴轩来意的岂止萧珣,信王府的书房中灯火通明,信王坐在太师椅上,幕僚分列左右。

  当中一人道:“莫不是他也想分一杯羹?”

  “穆裴轩手握边南二十万大军,岂会没有野心?”另一个幕僚说,“他若没有野心,当初陇州、良州几州为何请旨让南军驻扎州内?你以为当真是州牧的意思?大梁十九州,如今瑞州、云州,陇州、良州、万州悉数归入穆裴轩手中,你且看看,整个西南不日只怕都要姓穆。”

  “便是他得了西南又如何,西南贫瘠,穆裴轩想镇着边南就得征兵,他哪儿来的银子?”

  “西南陇州良州贫瘠,瑞州云州虽比不得苍州,可也算不上穷。再说,别忘了,穆裴轩去年刚娶了谁,只要段临舟一死,整个段家就是穆家的。”

  “如今我们的大患不在西南,在玉安,”左上首的天乾约莫五十来岁,他一开口,书房内的幕僚都静了静,看着他,老者沉声说,“在梁都来的世家,在北边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帝迁都,梁都的世家豪族迁来玉安的不少,他们世代簪缨,根基深,即便是初来玉安,也非好相与的。他们要在玉安扎根,必然触及玉安的士族,这些日子一直斗得凶。这是玉安的士族和梁都的世家之争,也是少帝和信王之斗,无可避免。秦凤远疯了,他虽占了梁都,却无自立为帝,与他们划江而治的意思,大有过了年,天气回暖便要再攻之意。

  信王虽迎了少帝,打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他不想和秦凤远打。秦凤远是条疯狗,北境尚且拦不住他的铁骑,信王的水师在陆地上碰上秦凤远的骑兵,即便有一战之力,少不得也要损兵折将。这是乱局,他一旦有所折损,说不得就要为他人做嫁衣。

  远的不说,收拢了西南五州的穆家就足以让人忌惮。

  烛火摇曳,映在信王萧邵那张刚毅的面容上,衬得脸上的皱纹都如刀似的,他听着幕僚争吵不休,听得老者那话,神色微微动了动,道:“这场风雪,北境二十六部也冻死了不少牛羊吧。”

  老者应道:“回王爷,风雪摧人,北境雪灾严酷,亦是罕见。”

  “下得大……风雪下得大,”萧邵冷笑一声,“胡人的牛羊养不活他们的儿郎,自会南下劫掠,秦凤远占了梁都时日尚短,人困马乏,屠颜野心勃勃,未必不会想咬他一口。”

  书房中的幕僚闻言都看向萧邵,萧邵说:“找几个人看着他们。”

  “不过一个小儿,玉安不是瑞州,在这儿穆裴轩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是,王爷,”幕僚悉数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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