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侯宴下_质子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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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侯宴下

  秦幸苦思冥想着,眼下刚到秋日,没有冰封更没有雪飘,在她犹豫不决时,顾平彦已经把诗作完了。

  他悠悠道来:“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

  写得便是冬日里的寒梅,雪花好似梅花的花瓣,细看不是雪,因为雪无香气,风把梅香吹得四散,以它作为媒介果然巧妙。

  筝声止,那杯酒飘至周知玄跟前,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不由垂下眼眸,静静凝视着那杯酒,他在思索。

  摩挲着白玉扳指,抬眸时看向了顾平彦,开口道:“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万里积雪笼罩着凛冽的寒光,边塞的曙光照耀着旌旗飘动,这诗一出,全场不禁哗然,不仅描绘出冬日雪景秀美,更是致敬了边境将士们,立意顿时拔高了,比起寒梅的气节与娇美,周知玄的这首更加大气。

  “不错。”顾平彦也是满脸的赞赏,但心底还是觉得自己略胜一筹。

  酒令继续,轮到秦幸,她锁着眉凝神细想,定不能输给他们,于是作道:“雪花如飞蝶,万花从中开。”

  “冬日哪来的飞蝶,更没有万花啊。”李源和其余人都笑作一团。

  看着秦幸眉头紧锁,周知玄帮着她说道:“飞蝶拟作飞落的枯叶,万花则是雪花,依在下看这诗十分有意境。”

  “其实我也觉得这诗作的很差,不就是一杯酒嘛,没事。”对不上来,或是对的诗不达意都需要罚酒,说着秦幸拿起酒杯就要一口饮下。

  周知玄拦住,将酒杯夺过,平静地望向她,“我说的是真的。”

  目光交汇,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秦幸耳朵不禁发烫,怔怔望着石桌,一时只会点头发愣了。

  “并不是哄你开心,你的诗确实不错。”

  她莞尔一笑道,“是吗,周公子过誉了。”心里漾起涟漪久久不散。

  一旁的顾平彦摇头轻叹,“不过说来,抛开诗意,在下出的这题是七绝,而秦姑娘所作的只有五字,算不得数,看来这酒逃不掉了。”

  弯弯绕绕还是躲不过这杯酒,只是酒杯还在周知玄手里,只见他一口喝下,喉中清冽,拱手笑着说:“秦姑娘不胜酒力,这杯我代饮了。”

  “九如兄果然是君子。”顾平彦叹道。

  这么多男子也不会为难一个姑娘家,所以众人都没有微词。

  酒令继续,轮到周知玄出题,而他仅说了四个字:“醒世之言。”

  他头微微扬起,笑看顾平彦,“没有旁的,七句也好五绝也罢,围绕这四个字来作就好。”

  “这要如何作,没有事物亦没有情景,仅凭这四个字,九如兄莫不是在为难我们。”李源冷笑看着他。

  “李公子,人生在世切勿不能糊涂一世,平日里就没有醍醐灌顶的某一刻?”周知玄语气不急不缓,静静道来。“在下这样说,有没有提点到李公子。”他笑着反问。

  “我似乎明白了。”宋安之话语带着雀跃,命侍女拿来了纸笔,“就拿在下作比喻,短短十八载,突然有了对未来的希冀,算不算的上“醒”这一字。”

  他看着周知玄,毛笔还未落下,却已经蠢蠢欲动。

  周知玄笑着没有直言回他,接着说道:“诸位随意发挥即可,我若说多了倒显得不公允,在场的宾客就是最好的判官,高低好坏一看便知。”

  周围的宾客越聚越多,流水宴上的气氛也更加焦灼,筝声响起,酒盏飘出,时缓时急,这题太过晦涩,作的好倒另说,做的不好便是贻笑大方,皆祈祷着不要停在自己眼前。

  顾平彦故作镇定,淡然地品着茶,可是眼神在四处游走,有人焦急,有人叹气,唯独周知玄的眼里他看不出一丝波澜。

  这轮便是宋安之第一个作,他早已想好,洋洋洒洒写在纸上,身旁的两名侍女为他举起,“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

  宋安之似乎对自己所作的诗十分满意,做好了惊艳四座的准备,“诸位请看,这便是宋某的‘醒世之言’。”

  只见人群中低声细语,反响不大,宋安之又解释道:“叹人生苦短,只愿自己不辜负父母期望早日及第,诸国太平,日夜笙歌酒醉,在倚天楼上看云卷云舒,这一世才不算糊涂过去。”

  这样一番说辞,有褒有贬,意见参差,且算他没有偏题。

  秦幸轻抿了一口酒,那行诗晃眼的很,情不自禁说道:“万国笙歌醉,众人皆醉,我看就他一人醒着吧,这种诗若是流传到民间,定会助长奢靡,贪佞之风。”

  宋安之的父亲在西梁朝中任御史大夫,当朝正一品,又是老来得子,自然是锦衣玉食的供着,从小含着金汤匙,活在心尖尖上的人,能作出这类诗倒是情有可原。

  “这一题,我倒想看看秦姑娘会怎么作。”

  秦幸回过神发现周知玄一直看着自己,他这一问,自己也没想过,“我作不来,假说我作的来,也没有那么多大感悟大道理,不愧于天无愧于父母无愧于自己便是最好的。”

  他突然轻笑起来,掩住嘴,露出的脸颊稍稍泛红,说:“你看,这不作的挺好的吗。”

  秦幸疑惑,“哪里作了,又哪里好了。”

  “三个无愧。”周知玄平复好情绪,静静回道:“放眼看去,邑安能几人会有你这样的觉悟。”

  转眼间,筝声又一次响起,这首奏的是高山流水,跌宕起伏不禁抓住了每一个人心弦。

  当酒盏落在顾平彦眼前时,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所有人都望着他,悄声低语中是不是在对他评头论足,是不是对他讥讽嘲笑,是不是在等着他露出洋相贻笑大方,顾平彦被这些情绪所支配,脑海里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他可是新科状元,侯府嫡孙,才华横溢在整个邑安学坛受尽敬仰,岂能被这区区作诗所困,顾平彦越来越急,额间冒出点点汗珠。

  “何须恋世”不好不好,想了无数个句子都不好,一定要作出压倒周知玄的诗作,凭他也能进松竹斋。

  韩良骞曾评过他是“书麓”,文章浅显没有深意,顾平彦自命不凡很是挫败,三登松竹斋只是为了个说法,可是三次都吃了闭门羹。

  科举有答案,但此刻没有,当年顾候买通主考官,要来答案,从中动了手脚,才有今日的新科状元。

  他抓破了头皮都想不出一句,众人眼神从期待转为了疑惑,百般焦灼间,最终还是承认自己没有这个真材实料。

  “我作不来。”顾平彦跌坐在椅子上,一杯酒不够,他连饮了三杯。

  宴席上的气氛逐渐微妙,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搅得新科状元颜面尽失,是忘了脚下踩的是侯府的地盘吗,不知好歹。

  “平彦兄莫急,是这个题目太过刁钻,凭你的才学,这种无名小卒也配和你相提并论?”

  李源愤愤而道,他的父亲在顾候手下做事,从开宴时,他就处处偏颇,对周知玄充满敌意,倒也不难想到,官场之中人情世故又怎么会少。

  “不过是酒令而已,顾公子继续吗。”秦幸狡黠笑道。

  “自然。”数秒顾平彦又化作常态,满脸和善,眼底还是带着细微不易察觉的凌厉。

  筝声不知怎么,停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人被罚酒,有人作了一两句却诗不达意,闹出不少笑话。

  最后还是不偏不倚地飘至周知玄眼前。

  这下有意思了,醒世之言,众人倒要看看这个出题人,对这四字有何见解。

  周知玄没有思量,看来他早就想好,平静道来:“怨灵修之浩荡兮,不问苍生问鬼神。”

  顿时,人群哗然,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谈,这首诗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只要是身处西梁的民众都明白他在影射谁。

  李源立刻发作,怒视指着他,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冒犯先王!”

  周知玄冷笑一声,举起酒杯,“李公子慎言,总共一十四个字,在下哪一字冒犯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耳清目明,别当我们是傻子。”李源步步紧逼,对上他淡漠的脸。

  先王刚刚死于非命,在最敏感的时期,偏偏还在侯府,官宦聚集,人言可畏。

  众人渐渐散去,都不想淌这趟浑水。

  “罢了罢了,全当我输了就是。”说着周知玄把酒尽数喝掉,看着李源不依不饶的神情,问:“一杯不够?”

  李源剜了他一眼后走开,顾平彦笑看这场闹剧,好好的一场酒令风头全让他占了去,随后也忿忿离去。

  宋安之依旧雀跃,待人群散去,他叫住周知玄,笑道:“刚刚人多口杂,我不好说,在宁西楼初见就知道你不简单,果然这诗作的也是极好,好一句不问苍生问鬼神,在下受教了。”

  周知玄展眼看着他们背影,锦衣华服,谈笑风生,真是讽刺。

  江赢对于巫蛊之术深信不疑,导致山阳数千名百姓命丧黄泉,而这些为民心为道义的权臣们,躲得比谁都远。

  因为他们惧怕,惧怕江连钰执掌的大晋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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